攻走的时候,天上飘起了新雪,他看着受,叫了声,“囡囡。”
已经很多年没人叫过了。
受愣了愣,看着攻,攻忍不住了想抱他的冲动,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发。
受问他,会在A市待多久。
攻本该第二天就坐飞机回去的,他说,公司在这边还有一些业务要处理,需要多待一段时间。
他看着受,道:“囡囡,我会打扰到你吗?”
攻在问,可他心里却想,就算是打扰到了,他也不会轻易放开的。
受耳朵一点一点地红了,他摇了摇头。
55
攻当真留了下来。
攻觉得自己不正常,他像个变态一样渴望靠近受,却又怕将他吓着,惊碎这一场梦。攻没有逼得太紧,只是不远不近地看着,看受每一天的生活轨迹,一点一点填满这六年的空白。
他们第一次在受的楼下偶遇的时候,受睁大了眼睛,攻随口说了个酒店名字,就在不远处,他说他现在就住在那间酒店里。
受点了点头,他怕冷,裹得严严实实的,脸上围着大大的围巾,还戴了帽子,白色的羽绒服笨重,看着像只胖企鹅。
攻问他,“去哪儿?”
受犹豫了一下,说:“老师的画室。”
攻说:“我送你。”
受眨了眨眼睛,还没说话,攻又道:“正好没什么事。”
受犹豫了一下,小声地问他,“吃早点了吗?”
天色尚早,早餐店已经开了门,热火朝天的,大都是一些老人,抑或是要上学的孩子。
受带着攻去了一家馄饨店。
店里有暖气,他摘了围巾,露出那张苍白的脸颊,他对攻说,他们家的馄饨好吃。
攻点了点头,眼神柔软,看得受有几分不自在了才移开。
那个时候他们之间,受总是游刃有余,能将青涩的攻逼得失控,如今却像换了位置。
他们坐在角落,受习惯性地坐了过去,才想起攻还在,想换,攻说了句没关系,就这么坐了下来。
没有人会往角落里看。
馄饨汤面漂了细碎的葱花,受很安静,吃东西也是,好像周围的喧嚣人声和他都没有关系。攻看得心里发紧,又有点儿心疼。
攻想,受这么多年来,都是这样的吗?
后来攻送受去了画室。
有一有二就有三,攻不但送他去,还接受回家。他第一次去画室的时候,特意让人送了下午茶。
受的老师已经六十多岁了,话不多,攻来的时候他板着脸,上下打量了几眼,问受,他是谁?
受看了看攻,含糊地说了声朋友。
攻眼神暗了暗,咀嚼着朋友两个字,却什么都没有说。他六年都等了,他有耐心,再多等等。
后来攻来得更勤了。他成熟稳重,天生的讨人喜欢,整个画室的人都知道孤僻内向的受突然多了个“朋友”,受的老师也选择了睁一只眼,闭一只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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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下了大雪,攻和受一起去老师家里吃饭。
受的师母是个胖胖的老妇人,爱笑,张罗了一桌子饭菜,热热闹闹的。
席间受很少说话,他老师说受不会喝酒,让攻陪他喝,攻也没客气,直接应了。
攻酒量好,两个人你来我往喝了不少,他没醉,老头子反而有了几分醉意,絮絮叨叨的,说起了他第一次见到受的时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