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嬷嬷,我不懂,人们总说,婚姻是一场利益交换,在这场交换中,我只是皇帝和父亲博弈的一环,可我和他都是活生生的人,我们明明可以放心的把后背交给对方,却在开口的时候,像是锯了嘴的葫芦。”
“谈及爱恨太过奢侈无用,您就当我不想给自己幻想吧,”向昼雪似乎看上去很疲惫,又很无奈,“若他真有打算,我能做什么,我又该做什么?”
“他就算是残疾,也是王爷,我在川中村的时候,因为王妃的身份,做成了许多的事情,但凡我换个身份呢?或许都没有现在这般顺利。”
“但我有什么?向伯真若是成了,我与他中间是尸山血海;若是败了,中间是血海深仇。祸不及子女的前提是惠不及子女,可我却是靠着辅国公府嫡长女的身份嫁给他的……”
说完之后,向昼雪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,无端的,巨大的无力感突如其来。
黄嬷嬷扶着向昼雪坐下,又是叹息又是心疼:“王妃对自己好生苛刻。”
向昼雪不明所以,支颐着脑袋,满眼疑惑。
“老婆子说句不中听的,以王妃的才能,便是天神也配得。您若说自己无才,便足以让天下人替您喊冤!光是疫病的事情,王妃救了多少人?如今王爷封地里的臣民,大都沐浴王妃的恩泽。便是整个朝堂,谁敢说您半句不是?”
“国公爷是个烂心烂肺的,自有其他人收他,跟您何干?”
黄嬷嬷似不吐不快般,一股脑地全都倒了出来:“世人皆知,您除了同国公爷一个姓之外,剩下时间,都在乡下长大,若真说恩惠,教养您的是老夫人,是您的养父母,跟国公爷有什么干系?难道他事成与不成,都会放过您吗?”
“世上多的是仗着妻子岳丈的男人,国公爷自己就是个例子,怎么轮到女人借力就不行了?当年老夫人出来闯荡的时候,也没见这么多规矩。”
黄嬷嬷年轻时就跟着老夫人走南闯北,这么多年下来,什么没见过,三两句话就令向昼雪茅塞顿开。
“那他瞒着我……”
黄嬷嬷反问:“老奴就问您一句,您在中心区域的事情,王爷都知道吗?”
向昼雪急得跺了跺脚:“嬷嬷!嬷嬷是从哪知道的?款冬那个丫头告诉您的?”
“前几日,王妃名下铺子的掌柜来了。”
向昼雪浑身都僵了一瞬,她倒是忘了这一茬了。
“王妃,人生苦短,何必拿那些未曾发生的事情折腾自己?”
向昼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,黄嬷嬷端起一旁的枇杷茶:“王妃熟悉药理,应当知道,北地生不出枇杷。”
迎着向昼雪不可置信的眼神,黄嬷嬷感慨:“今春拢共就得了这些,全都在您这了。”
“王妃说了这么多话,老奴再给您倒上,您润润喉。”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,向昼雪一个眼神,黄嬷嬷便知道她想要什么了。
向昼雪还在房间里消化这些信息,这段时间的紧张氛围似乎将她也禁锢住了,只顾得上危机中不断寻找生存空间,忘记了身边这些触手可及的安稳。
明纸糊的窗户似乎更为亮堂一些,向昼雪懒懒地歪倒在一旁,任由自己被这静谧的气氛包裹。
门口的推门声并不突兀,在察觉到里面未曾有人迎接的时候,还是在门扉上轻扣了几下。
“谁?”
向昼雪一下警觉起来。
“是我。”
是燕靖昭的声音。
向昼雪一下子瞪大了眼睛,连忙跑下去迎接,他什么时候回来的!
“王爷!”
自从上次向昼雪受伤之后,燕靖昭每次进来,必然会给她提个醒,尽管膝盖上的伤口早就消失不见,这件小事依旧被他牢牢记着。
确认向昼雪听到之后,燕靖昭推着自己进来,在听到里面极激烈的窸窣声音之后,弯了弯眼睛:“慢些,不急。”
他对她总是有着数不清的耐心,在看到她几乎是急迫地掀开珠帘的时候,燕靖昭觉得,自己的心脏好像又漏跳了一拍。
“燕靖昭。”
她的眼睛总是那么的好看,在唤他的时候,眼睛里闪着细碎晶莹的光,令他沉醉,使他耽溺。
“我想你了。”
香玉入怀,他才听清她方才说的是什么。
一时间心头震荡,揽着她腰肢的手骤然缩紧,难不成……
“谁给你委屈受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