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秋辞凝视着他的神情,唇角微微扬起,笑意浅淡。
她声音轻柔,像是怕扰到他脸上的那抹小心翼翼:“我很喜欢。”
赵怀霁眼中光芒微闪,指尖不自觉收拢了一瞬,随即又若无其事道:“是我雕的,拙劣手艺,不值一提。”
沈秋辞轻轻摇头:“王爷谦虚了,那木雕——”
“很好看。”
——尽管,已被赵长宴摔了个粉碎。
她继续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:“王爷有心了。那木雕栩栩如生,我从未收过如此独特的礼物。”
赵怀霁温和一笑:“不过是些小玩意。”
沈秋辞却认真地望着他,眼底像是蕴着未曾言明的意味:“只要是亲手所制,便带着一份心意。”
她这话是出自真心的。
“有了心意,便弥足珍贵。”
只是,前世的赵怀霁,从未送过她任何一件亲手雕刻的东西。
她甚至不曾知晓,他竟有这样的技艺。
念及此处,沈秋辞忍不住发问道:“这木雕之技,王爷是如何习得的?此等手艺,绝非一朝一夕可成。”
赵怀霁听到此言,神色似乎暗了些许,然而不过片刻,便恢复了如常。
他缓缓道:“是幼时,母妃教我的。”
自荒寺一别,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谢映澜。
他的话语轻描淡写,似是随口一提,落在沈秋辞耳中,却像惊雷骤响。
不动声色间,竟透着一种刻意的平静,仿佛掀开了某个尘封许久的序幕,又似是无意间抛出的一道邀约,邀请她走入某种更深的内心。
沈秋辞眸光微敛,心底浮起一丝叹息。
她蓦地生出一个念头。
一个曾经的她绝不会想到,也绝不会愿意用在赵怀霁身上的念头——
一个卑劣至极的念头。
她的眼前似乎又浮现起赵怀霁在她死前不动声色的平静。
他站在不远处,见到她身死,却像是观望路边的蝼蚁之死。
好似两人之间从未有过任何的婚约,甚至从未生活过三年一般。
紧接着,又是一幕血色的回忆——罗丑横尸于她眼前,鲜血顺着胸口蜿蜒蔓延。
她下了决心。
赵怀霁前世负了她,欠了她情债,如今她的所作所为,成败且不论,她于理无亏。
她不过是取回本该属于她的东西罢了。
更何况……
皇家王爷,男子之身,情之一字,于他们而言,何曾重要?
他不会在意的。
她也不过是借此,让自己的计划行得更顺畅,让自己的境况过得更好罢了。
——免得重蹈前世覆辙。
过门都是假夫君,最后和赵怀霁都说不上什么话,若是又变成那副光景,怕是那计划中的密函也无处可寻,要跟他蹉跎上个几年。
那是她最不愿见到的结局。
沈秋辞思绪万千,面上却露出了一副柔和的表情。
她的目光落在赵怀霁身上,对方似有所觉,回望而来。
那双幽深的眸子里,本是惯常的平静,可在对上她的眼神时,却生出一丝难以言明的变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