兴安二年(453年)二月十三日,北魏平城的天空阴云密布,寒风裹挟着残雪在街巷间肆虐,似在预示着一场腥风血雨的到来。
司空、京兆王杜元宝站在自家府邸的庭院中,目光如鹰隼般锐利,扫视着面前聚集的部将和亲信。
他的长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,手中紧握一柄刀,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森冷的寒光。
庭院中,火盆里的火焰跳跃不定,映照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,显得愈发阴沉。
“诸位。”杜元宝的声音低沉而威严,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:“当今皇帝虽年幼,但极其昏庸无道,不断打压宗室和重臣。我等身为朝廷重臣,若再坐视社稷倾覆,便是千古罪人。我们要择贤而立,拥护建宁王为帝,现在便是我们起事之时!”
庭院中站着的十数人神色各异,有的低声附和,有的沉默不语。
建宁王拓跋崇站在人群一侧,身形高大,面容刚毅,眉宇间却带着一丝犹豫。
他的儿子济南王拓跋丽站在他身旁,眉目清秀,眼神中透着一股青年人特有的热血与冲动。
“司空大人。”拓跋崇终于开口,声音低沉而谨慎,“您说起事,且要拥立本王为帝,我自然对您的谋略及忠诚毫不怀疑。只是这平城守备森严,皇宫更是重兵环伺,我们有多少胜算?若此事进展不顺,您可准备好了退路?”
杜元宝闻言,冷笑一声,转身看向拓跋崇,目光如刀般锋利:“建宁王,你这是长他人志气,灭自己威风。平城守军现在可不多,许多已西调陇西平定屠格了,且调往防御宋国、高句丽、柔软的为数甚多,城内已然十分空虚,只要我们出其不意,攻其不备,皇宫唾手可得!至于退路嘛…”他顿了顿,眼中闪过一丝狡黠:“若事有不谐,咱们便南下投宋,宋人正与我国交恶,倒是定会接纳我等。日后若是重整旗鼓,未尝不能东山再起!”
拓跋丽闻言,忍不住上前一步,年轻的脸庞上满是激动:“父王,司空大人说得对!皇帝暴虐无道,咱们若不反,迟早被那些酷吏害死,现在他们要清查人口土地,乃至历年诸多积案,必然会殃及我等。不如趁现在搏一把,杀入皇宫,让您继位称帝!就算失败,也有退路,何必畏首畏尾?”
拓跋崇皱眉,看了儿子一眼,低声斥道:“丽儿,谋反非儿戏,你懂什么?”言罢,他转而看向杜元宝,沉声道:“司空大人,本王并非无胆,只是此事牵连甚广,若一旦失败,本文全家恐难保全。南下投宋虽是退路,但路途遥远,追兵若至,咱们未必能全身而退。”
杜元宝眯起眼睛,缓缓走近拓跋崇,拍了拍他的肩膀,语气中带着一丝诱惑:“建宁王,你若随我成事,定不会出差错!你的丽儿,天资聪颖,将来成为太子继承大统,亦非难事。若真到了南下之时,我自有办法保你父子周全,你大可放心。”
拓跋丽听到这话,眼中闪过一丝光芒,急切道:“父王,您还犹豫什么?司空大人如此看重咱们,咱们若不干,岂不辜负了这大好机会?”
拓跋崇沉默片刻,目光在杜元宝与儿子之间游移,最终点了点头,沉声道:
“好,司空大人,本文这就随你干了。一旦事成,本王称帝后当封你为丞相,保你们杜氏一族荣华富贵!”
杜元宝满意地一笑,转身对众人道:“既如此,诸位回去准备。今夜三更,我们在城东南皇舅寺之处集结,再直扑皇宫,从思贤门杀入!之前我已收买了守门的部分宦官禁军,他们必定会协从的!”
夜色如墨,平城的街道寂静无声,只有巡夜的更夫偶尔敲响梆子,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孤寂。
三更时分,城东南的皇舅寺周围,上千人影悄然聚集。
杜元宝一身戎装,手持长矛,身后跟着他的心腹部将,个个目光阴狠,杀气腾腾。
拓跋崇与拓跋丽并肩而立,父子二人皆披轻甲,手中握剑,神色凝重。
“司空大人……”就在此时,一名部将上前低声道:“思贤门守军之前已被我们收买,只待您一声令下,便可杀入城中。”
杜元宝点了点头,目光扫过众人,低喝道:“将士们,成败在此一举!随我杀进去,拿下拓跋浚,废昏立明,就在今日!”
“杀!”人群中爆出一阵低吼,上千人如潮水般涌向思贤门。果然,守门的士兵并未阻拦,反而打开城门,放叛军直入。
杜元宝见状,心中大喜,挥矛高呼:“天助我也!”队伍迅速穿过城门,直奔皇宫而去。
平城内皇城西宫的街道在夜色中显得幽深而诡秘,叛军的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回荡,夹杂着兵器碰撞的轻响。
拓跋丽紧跟在父亲身旁,兴奋地低声道:“父亲,您看,咱们这么顺利,定能一举成功!”
拓跋崇却皱着眉,低声道:“丽儿,莫要高兴得太早。宫中守卫非同小可,咱们还未到关键时刻。”
叛军一路推进,两旁的殿堂在火把的映照下投下长长的阴影。
杜元宝骑马在前,目光炯炯,指挥部将分兵行动:“你们一队去控制端门,其他人随我直取后宫!”
“是!”说话间,队伍分成两股,一部分叛军奔向端门,以控制皇宫南大门的要道,而主力则继续向后宫逼近。
行至第二道宫墙承贤门时,杜元宝下令架设简易云梯,数十名士兵迅速将带来的梯子搭在城头上,叛军鱼贯而过,直逼宫墙。
“弓箭手准备!”杜元宝低喝一声,数十名弓箭手迅速上前,搭箭拉弓,对准宫墙上的守卫。
一阵箭雨射出,墙头传来几声惨叫,几名守卫应声倒下。杜元宝见状,挥矛大喊:“冲!”
叛军如狼似虎,架起云梯攀上宫墙,刀光剑影中,守卫与叛军展开激烈厮杀。